本學期在木柵校區開設「視野外的亞洲」課程的
1、請說明您的教學理念?
由於從事社會運動必須要以不同的方式理解、思考這個社會,挑戰社會既定的制度、想法、政策,故而影響了理解世界的角度,而我以此角度切入來理解不一樣的世界。在社大教書的前幾年是以自己既定的角度出發,後來發現在與他人討論或分享時,他人並非直接接受你的看法,因為不習慣這些東西。因此改以從他人習慣的東西中找出矛盾,將習慣的東西加入教學,然後再從中挑戰其習慣。這是一種描述事情的方式,例如寫小說,故事必須要有一個吸引人的角度,在切入此角度之後,有讓人耳目一新的鋪陳,最後回到那個結論時,重新挑戰其既定想法。但要注意的是,不能很激烈地一次挑戰其既定想法,因為聽者的態度乃源於其所生所長的環境、生活與社會位置,故要挑戰其既定價值觀的方法就是必須讓他重新審視之。
從前一位學生在聽過我的課之後,陷入一種我們該做什麼來扭轉這一切的困境,因為認知到的問題如此繁多急迫,卻不能夠有馬上的轉變,這樣恐怕成為說得更多。這提醒了我要更有節奏地從認識第三世界中的過程中認識學員自己,不要讓他們覺得自己生活的環境過於醜陋,必須要給他們一個過渡的過程,因為他們是鏡子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他發現鏡子裡的自己過於醜陋而不願意再照鏡子了怎麼辦?所以我們要讓他熟悉、認知這個過程,視自己為一部分,然後怎麼樣看自己或從另一個角度端詳自己以後,想出別的辦法來。所以我後來覺得與其講政治經濟學或社會運動,何不從其他角度切入?所以從第三或四學期我就開始講文學,特別是第三世界的文學。我發現學員對文學的支持度頗高。
透過文學,我又發現第三世界的文學跟社會歷史背景有很大的關係,因此我就立下更大的一個計畫,就是準備介紹第三世界。如今已經進入第三年了,從拉丁美洲、中東、非洲、到這學期進入亞洲。前面我教得比較快、粗略,後來講得較仔細一些,所以講到非洲時,我就用兩個學期來講,亞洲亦同,甚至在介紹亞洲時發現兩個學期可能不夠!
我發現透過講故事的方式學員們會更動感情。因此,我認為在講課時應該要加入感情的元素,並且也開始這麼做了。但其實這樣做有點走火入魔,因為我的感情開始產生很多干擾。
2、請問您在教學上遇到的困難?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教學不夠完美,這是最大的困難,而且我不知道該怎麼克服這個困難。因為我想講的事情太多,時間非常有限,而我所能呈現的東西太少。且也必須考量學生對這個故事感興趣到什麼程度,及我應該如何讓他們感興趣。有時候他們很感興趣的東西卻又礙於課程已經拖得太長,而課程卻因為值得講的東西太多而不得不拖這麼長。這變成一個兩難的選擇,要不我就捨棄它,要不我就選擇更細緻地闡述它。對我來說知識並非關鍵,知識有一個很重要的養分,就是情感。沒有情感的知識就宛如乾枯的標本,無法發揮任何動人的作用,所以如何傳達是很重要的。而我因為太忙,必須想的事情太多,所以無法每堂課都做到這樣的程度。
3、讓您持續教學不輟的原因為何?
因為工作與政治立場的關係,我比較關心國際間的事,使我必須用國際的角度來看待此時此刻的台灣。而國際間發生的事情的過程或歷史,說難聽一點,就是這些第三世界或所謂「被壓迫的人民」被欺負的歷史。在頂撞或反彈之中,如果上位者再加諸壓力,往往他們就沉默了。在現實的運動之中遇到很多的挫折與壓力、苦悶,都可以從這些第三世界的歷史中得到一種慰藉、力量、與情感,而我樂於將這些體會傳達給我的朋友們。這就是我教學不輟的原因。糊里糊塗就已教到第六年了,可能是因為我一直沉浸在那樣的環境中,所以不太能感知到時間的變化。
4、如何調整課程內容與學員經驗的差異?
如果我們能夠克服感情上的問題,即知識裡頭有情感的養分的話,因為人首先是感情的動物,而感情是有共通性的,而此共通性會讓他重新檢驗自己的經驗。因此以感情可以讓經驗的差距有「統一性」。但此統一並非表示彼此間沒有差異,而是從感情的一致而比較能深刻地反省這種差異。我記得在政大春日打擂台演講的時候,一位觀眾提問說歧視是很自然的,每個社會都有,會何須要強調?我說,這與其是個結論,不如說是一個新的問題,關鍵是,你怎麼會覺得歧視是自然的?所以必須用不同的角度、語言來激發這種差異,然後才能繼續探討。
5、在社大教學對個人工作產生的影響?
社大教學內容對我的工作產生很大的啟發,因為我必須準備很多的、新的素材來準備講課,在這過程當中會影響我對工作及生活的態度。比如說我會記得很多歷史故事情節,然後不知不覺間就會以這樣的角度來觀察、檢驗自己的生活。對我而言有好有壞(兩面的),好在我開始這樣觀察,壞在有點走火入魔、不能自拔,尤其當我非常忙碌時,會造成痛苦。因為那不僅只是資料的準備、消化,還必須動員我的情感。這是個問題。
6、請給想來社大教學的老師一個建議。
知識需要養分,那個養分是情感。在傳遞出知識時一定要保證那是飽含你千錘百鍊的情感(喜怒哀樂、痛苦、莫可奈何、憎恨),這樣才能吸引學員來重新認識他的知識與社會,重新認識眼前這面歷史鏡子中的自己,重新認識鏡子中自己的醜陋其實是這個最生動的社會的一部分而重新理解自己的醜陋其實不是醜陋。因為人首先是感情的動物,知識其次,如果我們把感情跟知識作更好的聯合那我們的理智就會更上一層,胸襟就可以更開闊。但我們必須小心,不要過於濫情,為了飽含情感而飽含情感,因為知識可以讓他合理的包涵在裡面,他們之間有一個非常微妙的關係,但只有教學才能理解。